我的美国大兵——一段不可思议的情缘,一段需要承受太多的恋情(二) 
"I' no warrior, just a pawn in somebody's game."
——他说,我不是什么勇士,只是某些人游戏中的一个抵押品。
每次他有任务,他都会告诉我他回到基地的时间,我总是会在网络的这头等着他回来,确保知道他顺利完成任务,安全回到基地。
有一次,他执行完任务,告诉我说:“我们今天晚上接到线报,有人看到那个叛乱分子回到他家中。于是,我们出发去逮捕他。我们冲到他家,我一脚把门踢开,但他已经逃走。我们把他的妻子和孩子吓坏了……”
我没有经历过战争,于是,便不加思索地问了一个不恰当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不敲门?”
他停顿了一下,回答到:“我们从来不敲那些叛乱分子的门?”
我意识到了我的问题问得很愚蠢,敲门怎么抓人啊?
但我还是说了一句:“你们抓人没错,可是,不应该吓到他的妻子和孩子。”
他说:“我知道,我们也不想的。可是,有时候,他们的妻子会欺骗我们,不告诉我们他们的丈夫在哪里,所以……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一定是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继续只会加剧其矛盾性。
我也没有答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作为妻子,维护丈夫没有任何错。尤其在伊拉克这样一个阿拉伯穆斯林地区,一个男人可以娶4个妻子,而女人是没有工作的,丈夫就是她们全部的家庭支柱。然而,作为军人,抓扔炸弹的叛乱分子也没错。
我们的沉默被他突然接到的任务打破。他说:“我现在要离开一下,我很快回来。”
我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嘱咐他小心。
大约40分钟后,他又回到电脑旁,说要给我看一篇新闻。
我说,好啊。于是,点击了他在msn上发过来的一个连接。
打开页面后,是Yahoo的英文新闻网。
他要我看那篇关于100th/442nd陆军(他所属的军队)的报道。那片报道是说有两个100th/442nd队的美军在巡逻中被袭击,死亡。我问道:
“那不是你所属的队吗?那两个军人……?”
“是。刚才我离开一下,就是去把他们接回来。”
“把他们接回来?把他们什么接回来?”其实,看了报道,再加上他的话,我已经很明白,只是我不太,也不敢相信。
“把……,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
“你是认识他们的,是吗?”
“当然,我们前几天还一起聊天的。”
眼泪突然从眼眶中溢出。我同情,惋惜那两个20来岁的军人,毕竟是那么年轻的生命,都是父母生养的。其次,我更是因为庆幸死的不是他。也许,我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但我是真的害怕,怕哪天,他的战友会告诉我,他们把他“接了回来”。
他突然对我说:“monica,我真的再也不想把自己的兄弟这样从战场接回来了。我不想再做军人了。我现在就想离开这里。”
他是多么喜欢当军人。他曾在美国的ranger school通过丛林,沙漠等非人的残酷训练。在911之后,因愤怒而参军,说要保卫自己的国家。也曾孩子气地说过要像古代勇士一样成为英雄……无论是什么,他是十分酷爱这份职业的。他说过,他无法想象自己脱下军服去干别的会是什么样子。然而此刻,他几乎什么都想放弃了,所有想的只是要离开。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但他是肯定不能离开的。他还必须继续呆在那里,直到被允许离开的那天。
面对他的话,我的思绪及情绪在我极力想找出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后开始变地混乱,不稳定。我看到电脑屏幕上自己打出这么一句话:
“是谁叫你们发动这场战争?把自己送到那里去的?”
“是我们。我们发动的,现在我们进退两难,想停下都是不可能的。”
“是啊。是你们。你们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以为这场战争会像10多年前的海湾战争一样打得干净漂亮。于是,你们先发动了战争,想先得到石油。”
“是。是为了石油。我承认。”
“为了石油。可是,你们不觉得这石油的代价已经太高了些了吗?告诉我,你们政府准备用多少石油去弥补那些不再动弹的年轻生命以及他们的母亲,兄弟姐妹,还有爱人?”
……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已经发动了这场战争。如果我们现在停下,然后,全世界都会嘲笑我们美国的懦弱,当初是我们先发动的。”
…… ……
有很多次,我们的谈话就都这样陷入一种充满矛盾,最后毫无结论的沉默中。
傍晚,他一人站在那里,看着天空。他的战友拍下了这张照片。
刚看到照片时,我惊叹不已。那天空呈现出惊异的美丽,一片祥和,宁静,安逸的感觉。
他说:“我很喜欢这景色。其实,伊拉克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如果不是战争让它面目全非的话。”
我问:“你当时站在那在想什么?”
他答:“……我想这景色也许是现在伊拉克仅存的最后的美丽了。”
在一辆辆的坦克后面,也只有那片天空还存留着一份美丽。
他在伊拉克时和我的一次通话中,我问他,对于那些死去的美军在美国被称为“英雄”有什么看法?
他带着讽刺意味地笑了一声,然后说:“什么英雄?谁真的在乎他们?我上次放假三个星期回美国时,我发现人们似乎都忘了伊拉克在发生什么,我们早就被遗忘了。”
他又补充道:“我们不是什么英雄,我也不是什么勇士……只是某些人游戏中的一个抵押品。”
坐在酒吧的露天座,面对潸然泪下的我,他低着头,沉默后,对我说:“记得吗?”他把手掌摊开在我面前,脸上露出他一贯的笑容,说,“你给我看过手相的,说我会长命的……所以,我一定是可以活下来的。”我把他的手拉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揉捏着。他手掌的粗糙程度与他的年龄实在难以匹对。手腕上被子弹擦过的痕迹赫然醒目。
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看手相。他总是带着一个护身符,那个护身符一直跟随他从阿富汗到伊拉克。于是,我便知道他是相信此类事情的。我告诉他,他的掌文显示他会是长命的。当时那样说,完全只是为了安慰,鼓励他。
他把我揽到怀里,对我说:“其实,当你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你知道她在等着你,你就会时常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出事。”
我靠在他肩头,手抚过他胸前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左右胸口的高低不一。左胸靠心脏右侧明显凸起一块。那是在一次炸弹爆炸时被弹片所伤的。